风独想

TF
原著向，国中时期。
大致是四个阶段。
春来万物生，一切的开始，就从春天说起吧。

 

后篇：【贰  春行处】

后篇：【叁  春烂漫】

后篇：【肆  春拥月】

 

 

《壹·春朦胧》

不二入学那年的樱花，据说是青学多年来开的最美的一次。

云霞一样的花叶把整个青学都拢入怀里。

不二加入了网球部，比起锋芒毕露的手冢国光，他更像一滴水融入到海里，悄无声息。

网球是很有趣，像是摄影，滑雪，钢琴一样有趣，对这时候的他来说，还没有能让他更认真的理由。

学长虽然很强，但是还不够。
同级生有天赋，但是还不够。

所以他偶尔的目光会被毫不掩饰自己光芒的手冢吸引，也会跟裕太提起这个打赢学长的同级生，裕太皱着眉头，那时候他还没后来这么心口不一，说我哥哥肯定是最强的。

那当然，他安抚这头小豹子。

突然有一天，他发现手冢会把目光投向他了。

还是菊丸发现的，训练后累的趴在他身上，还不忘咋咋呼呼的跟他聊天，说不二不二，手冢那家伙在盯着你看nya。

不二扭头去看手冢，果然看到他在看自己，当他接触到不二的目光时，手冢吓了一跳，匆忙的挪开了视线，还欲盖弥彰的拨了拨球拍的网线。

不二不得不承认自己有这么一点小小的坏心，别人越表现出和以往印象不一样的东西，他就越感兴趣，具体表现为他也开始盯着手冢看了。

他发现手冢并不擅长和人交流，日常总是独来独往。虽然不二也喜欢一个人走路回家，但他一到学校周围总有很多可爱的小伙伴。

又发现手冢对自己过分严厉，但这似乎不是秘密。

他完全不在乎学长们的不满和刁难，不是埋在心里的隐忍，而是真的不在乎。在他眼里，这些学长大概和路边的垃圾桶没什么两样，不对，至少垃圾桶不会说话。

哦对了，还有，手冢是个左撇子。

原来是手冢的秘密，现在是他们两个人的了。

开始还只是学长背后的抱怨，当大和毫不掩饰自己对手冢的关心和期待后，手冢与前辈们的矛盾愈演愈烈。

不二有点担心手冢。

他一个字都没和大和说，只一个人默默的承担不属于自己的惩罚。

手冢听到了脚步声。

“手冢。”

“是不二吗，有什么事？”手冢转过头来，其实在他出声之前就已经猜出是不二了。这预感的确有些莫名其妙，但如果说整个青学网球部谁不怕麻烦的来找他这个刺头————只会是不二。

果然，不二正笑眼弯弯的背手看他。某种意义上，不二真的是青学的风云人物，他漂亮优雅，又总是带着好看的笑容，一进校就有情书雪花一样飞到他的鞋柜里。

连学姐们都经常讨论他，说他像是象牙塔的小王子，有比宝石还要好看的眼睛。

手冢突然发现，在那件事之后不二的存在感日益鲜明起来。

就比如他拿着清扫工具，声音轻快，“我想来帮你。”的这个时候，夕阳洒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流淌出蜜糖一样的颜色。

“……不用了，这是我的惩罚。”手冢立刻出声阻止他，声音里都带上几分急促。“要是帮忙你也会被骂的。”

“手冢总是被骂呢。”不二笑眯眯的转过来，看着手冢脸微微偏到一边，声音里自然而然的带了点抱怨似的不甘心。“也许是看上去太狂妄了吧，总是顶嘴。”

语气和他被风吹的乱飘的头发一样可爱。

不二背着手拖地———他完全没把手冢的劝阻当回事，自顾自的打扫起了场地，“你还很厉害啊，今天也把学长们打垮了吧。”他那种神态太自然了，赞美声和糖果雨一样落下来。“从入社的时候起，就觉得你很厉害了。而且，你也一直很努力的练习呢。”

手冢听的整个人都不自然了起来，僵硬的偏过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的事。”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个动作的不礼貌，紧接着转过头，强忍着内心的羞赧，色厉内荏的赶人，“好了，快点回去吧。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不二丝毫不以为然，他完全没把手冢的冷面当回事，“没事的，挨骂就一起挨骂好了。”

“大家一起。”

手冢这才注意到球场上不止他们两人，大石，河村和乾都在。不二不由露出了一点小小的得意，很快这丝狡黠就被压了下去，又恢复了平时的笑容。

像那天下午，他轻描淡写的击回了那个意外飞来的球，姿态舒展，把控巧妙，他眼里掠过一抹蓝光，唇角自然的浮起一点矜持又得意的弧度，那点笑也很快就消失了，他又成为那个安静的毫不起眼的部员。

也是从那天下午，他的目光不时的会转移到不二身上，他感觉他——非常强。

他有一种惊人的潜力和天赋，他拿起球拍时候给人的不确定感和令人毛发战栗的兴奋感深切的印在了手冢的脑海里。

想看他真正的实力。
想和他竭尽全力的打一场。

这个念头宛如一星火种，藏在了胸膛深处。

之后很长的时间里，大家都会在傍晚陪他一起收拾场地，有时是菊丸大石，有时候是乾，有时候是河村，只有不二每天都在。

手冢劝过他几次，不二也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他，左耳进右耳出，手冢完全拿他没办法。

菊丸也总是说，没人能拒绝不二。异于秀美外表的性格出乎意料的坚持和执拗。

手冢默认了他的行为，与其说真的毫无办法，倒不如说自己内心里还是期待他留下，在他面前，年少的手冢也终于能放松下来，不再像之前和他人相处，总是因为尴尬而绞尽脑汁的思考话题，往往话题还没找出来，人家就觉得他过分无趣和冷淡了。

但不二不一样，他秉性温柔安静，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他总能让人感觉到舒适亲切，绝不过分。而且他非常有趣，能聊音乐流派，聊山川湖海，聊各式运动，聊他珍贵的仙人掌。

在他的描述里，一切都充满了趣味。

他看到的世界，都是瑰丽而发光的。

开始手冢以为不二留下陪他是怕他被学长们找麻烦，不二在的时候学长们总是会收敛些，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份好意也被手冢记在了心里。

不二人缘很好，每次部活结束，离开的不管是新生还是正选，总会和他打招呼说再见，不二不厌其烦的笑着回应，他总是在手冢不远处，只跟一个人打招呼确实不太好，慢慢的，也开始有人跟手冢打招呼了。

第一次有人和他打招呼，手冢还没反应过来，有点迟钝的楞在原地，打招呼的人有点尴尬，被提醒的手冢推了推眼镜，下意识看向了不二。

不二依旧笑眼弯弯，手冢嗯了一声，又对打招呼的同级补了一句“明天见。”

打招呼的同级生完全没想到他会回应，也惊喜的又补了一句“那，那再见。”

手冢:“……啊，再见”

不二乐不可支，“你们究竟要告别多久，接下来是要唱离别歌吗？”

同级生嘿嘿笑着离开了，手冢瞪他一眼，他反而笑的更欢了。

手冢只好低头扫地，刚才有了一个开头，陆陆续续的有人走之前会给两人打招呼，手冢慢慢的开始回应起了大家的告别。时间越长，主动和他打招呼的人就越多，偶尔不二不在，也会有人开心的和他说再见了。

春天慢条斯理的前进着，这一天只有他和不二在。

夕阳里，大片的火烧云把天边都带着沸腾起来，从灿烂的红色逐渐过度到了灿烂的金色，靠近树顶的空气都是温暖的橙黄。

网球场内只剩下他和不二了。

“手冢。”

“嗯？”

“你是左撇子吧？”不二捡着球问他，他语气太笃定了，简直让手冢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看见用左手打球了。

“你怎么知道？”手冢扭过头看他，神情困惑，“应该连龙崎老师都不知道的啊。”

“你是在迁就学长他们吧，因为一旦认真的话就赢得太轻松了。”不二没回应他这个问题，反而一针见血的戳破了他隐藏的秘密。

“……你想的太多了。”手冢说，他语气里都有点挫败，他满以为自己瞒得很好，突然被揭穿，总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不服气在。

“我们该回去了。”不二也不继续说了，他带着笑容拎桶往外走，留给他了一个前行的背影，“校门要关了哦。”

后来手冢想，如果不是这一天不二点明了他是左撇子的事实，可能他和不二就一直是关系比较好的普通朋友了。

而在此之后，被发现秘密的手冢和保留秘密的不二，顺其自然的更加要好了起来。手冢慢慢的会把小情绪展露给他，不二也在这种模式中更舒适的做出回应。

清晨时分，准备好早餐的彩菜看着坐在对面的儿子，“国光这段时间心情很好？”

“嗯。”
“交到朋友了？”
“是。”
“是什么样子的人？”
“很温柔，引人注目。”手冢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他眼睛里带着一点笑意。

“听起来就知道是个好孩子，什么时候邀请来家里做客吧。”

手冢有点讶异的抬起头，看到彩菜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他从小就对自己要求严格，性格又不善言谈，同龄人又少有耐心和毅力和他站在同等高度互相理解。

不二周助是他第一个朋友。

“好。”他说。

不二请了一天假，第二天课间就跑到他门口说想和他比赛，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眼睛亮亮的盯着他。“虽然我知道同是一年级是不能擅自比赛的。但我们可以对前辈们保密，悄悄的。”

手冢沉默了一会，如果是昨天之前的他，肯定立刻答应了。

但……

不二肉眼可见的失望起来，“果然还是不行吗？”

“不，我们打吧。”手冢下定决心，露出了一个轻不可察的笑容，“我也想和不二打一场。”

“真的吗？”不二激动的冲上来握住了他的手，手指修长，掌心柔软。“谢谢你，手冢。”

他睫毛好长。

手冢突然想，偶尔破一下规矩也没什么要紧。

比赛前不二还带着笑，比赛开始他的笑容就一点一点淡了下来，比赛到后期，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他强压着比完这场荒谬的比赛，扯着手冢的领子大声吼他。

手冢看到他眼睛里不加掩饰的伤心和愤怒。

手冢有点不敢看他，很难形容这种心虚因何而来，但他确确实实为自己的隐瞒和强撑感到了后悔和愧疚。

不二转身就走，手冢站在原地懊恼的想，即使是不二也很难原谅这种行为吧……他想起不二微红的眼角，失落的想他刚才看上去真难过。

感觉手臂更疼了。

手冢握住有点发热的手臂，用力按了一下，接着就被抓住了手腕。

去而复返的不二还是一张生气的脸，他默不作声的把手冢的球拍收拢到了包里，并把两个球包都背在身上，手冢伸手要接，就被不二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手冢缩回了手，有点不清楚这点在心里盘旋的小情绪是什么，但他明显感觉到他正在为不二的折返感到开心。

不二压着他去了医院，回来的路上都一言不发。

手冢不知道说些什么，在此之前他甚至没有一个会为他担心生气的朋友，也只好沉默的跟着他走。

不二把他送到楼下就走了，手冢站在原地楞了一会，突然喊住了他。

“不二，对不起。”

“……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不二张了张嘴，还是没把后一句话说出口，他抛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手冢有点困惑的看着不二离去的背影，思考无果后还是先进了家。

在父母忧心的询问完他手臂的伤势，看完了病历，听完了医生讲话的录音，这才松了口气。

“送你回来的就是不二君吧。”彩菜问他，手冢点了点头。

“这孩子很关心你。”彩菜说，“明明很生你的气，却一路都让你走在路的内侧，是怕你手臂受伤不安全吧。”

“……是我做错了。”手冢不免有点泄气，“我没拿出最好的状态和他比赛，他生气是应该的。”

彩菜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自己这木头儿子，“你以为人家是为了这个才生气？”

连手冢的父亲都听不下去了，“国光，这孩子是在气你不珍惜自己。”

手冢突然领悟了不二那句话。

“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

是你自己。

第二天一早，大和就来到他班里，郑重向他道歉。

“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我保证，这种事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没关系。”手冢说，“这本来就不关您的事。”

“我作为部长，没有管理好部员，甚至出现了伤人的行为，这怎么不关我的事？”大和说，“武居健史已经退部，除了昨天检查的费用之外他家人还额外付了后期的治疗费，并打算今天上门道歉，到时候你也不用给他面子。”

“您是怎么做的？”

“武居和家人的联系方式，医生的录音，病历和缴费单据的备份，气的要打人逻辑还无可挑剔的小不二。”大和眨眨眼，“是魔法哦。”

路过的几个同学和手冢打了声招呼，看到大和还一愣，“大和部长！”还都是网球部的。

大和笑着和他打完招呼，摸了摸下巴，“手冢现在的人缘不错啊。”

“都是和不二打招呼，顺带”手冢的声音戛然而止，现在并不是在空荡的球场上，身边也没有不二周助。

“原来如此，小不二真是用心良苦。”大和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珍惜这份友谊吧少年。”

“……是！”